第 2 章 2.神仙

第2章

怀中的小孩瑟缩了一下，用力挣开她的手，恐惧地将自己难看的脸埋进阴影里，害怕再次招来辱骂和殴打。

温阮阮只看到小孩那半张脸十分怪异，怔了一下，不过她是专业的幼师，这方面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，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，小孩子对别人的善意和恶意都是非常敏感的。

她没再强行去看小孩的脸，而是将蜷缩的小团子抱起来，警告地瞪着其他小孩说道：“你们再欺负他，我就告诉你们老师，说你们不爱护同学！

也许学生们对老师总有一种天然的畏惧，听她说要告老师，终于有点害怕了，一哄而散。

温阮阮微拧着眉摇头，抱着怀里的小团子找了个椅子坐下。

周围的景色都非常的陌生，温阮阮还记得自己是在步家睡着了，所以现在这一切是梦吗？

她心中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，低头想看怀里的小孩，却被自己的手指吸引了注意力，她的手指缩小了！

温阮阮举起手反复看了看，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，非常确定自己整个人都缩小了。温阮阮搞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也弄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实，反正连穿进书中这么玄妙的事都被她遇见了，再出点什么状况，似乎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了。

怀中的小孩随着她的动作一阵发抖，小小的手抱着脑袋想从她怀中滑下去。温阮阮回神，又将小孩抱了回来，刚才小团子被集体欺凌的画面历历在目，温阮阮这几年一直和小孩们打交道，知道这些被欺凌的小孩内心都非常的脆弱敏感，外境的任何动静都有可能惊吓到他们。

她十分心疼，抱着他温声说道：“宝宝，我叫温阮阮。 她顿了顿，注意到自己的声线也变得非常的稚嫩，猜测她现在的外貌应该在十五六岁之间，于是十分自然地说道，“你可以叫我温姐姐。

她的手落在小团子瘦弱的背脊上，感觉到怀中的小团子身子狠狠地抖了抖，明显是被吓坏了，以为她也要打他吗？

掌心下的身体瘦骨嶙峋，虽然被她抱在怀里，却抖若筛糠。温阮阮想到刚才那些小孩说的话，心疼极了，这个孩子怕是从小就过得不好，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。

温阮阮自小就在孤独院长大，对这些没有被爱温养过的孩子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。

她柔软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小团子瘦弱的背脊，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柔，也或许是她的怀抱太过柔软温暖，被她紧紧抱着的小孩身子终于不再发抖，却始终不肯抬头，紧紧地将脑袋埋在她的怀里。

温阮阮心中猜测，小家伙估计因为脸上的缺陷吃尽了苦头，所以害怕被她看见，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。她略一沉吟，轻声问道：“宝宝，告诉姐姐，你家在哪里？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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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怀里的小孩原本已经渐渐放松的身体再次僵住，并挣扎着想从她怀里挣脱下去。

温阮阮细长的胳膊差点没能兜住他，连忙安抚道：“好好，我不问了，姐姐陪着你，好不好？姐姐一直陪着你好不好？

她就这样柔声安慰了好一会儿，怀中的小孩终于不再挣扎，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。又过了一会儿，小团子小心地偏过头，露出一只黑漆漆的眼睛偷看她。

温阮阮注意到他的这半张脸并没有那些可怖的肉色鳞片，小孩的眼睛非常漂亮，黑漆漆的，虽然还没有长开，眉宇间却已经能看出几分英气，很可惜的是，他似乎过得很不好，皮肤腊黄干瘪，头发也非常稀疏，典型的营养不良。

两人的目光对上，小团子吓了一大跳，满脸惊惶地缩回脑袋。

他叫步横，当然在那个地方的时候，那些人都叫他3号。他很排斥3号这个称呼，偶然一次听到负责看管自己的人说他叫步横，他就记下来了。

步横从有记忆以来，就被关在照射着惨白灯光的房间里，那里没有窗户，眼中所见只有冷冰冰的，被牢牢固定在地板上的桌椅，围着他的也只有穿着厚厚研究服的研究员。每一天每一天，他唯一需要做的事，就是被固定在冷冰冰的铁床上，抽血或者被注射各种药物。

后来研究室因为什么原因爆炸了，他从里面爬出来，流落街头，遇到的人都骂他是怪物，没有人给他食物，他觉得肚子饿得好疼，只能去翻垃圾桶找些吃的。

因为常常翻垃圾桶的原因，他身上总是脏兮兮的，散发着垃圾桶的臭味，人们更加讨厌他，其他小孩每次看到他都朝他扔石块，骂他是老鼠怪蟑螂怪，每一次扔石块砸到他的头，小孩们都会非常兴奋激动，大一点的孩子还会对他拳打脚踢，他们以欺辱他取乐。

他也想反抗的，可是每次他反抗，招来的是更大声的嘻笑和更密集的殴打，每一次被打，身体都好疼好疼，夜里好冷好冷，好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，可是就是死不掉。

他在流浪时听其他乞丐说过，如果死了，就不会怕疼也不会怕冷了，还会感觉到温暖，也不用饿肚子，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。

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温暖的怀抱，他无法形容被这样的怀抱包围是什么感觉，只知道好舒服好温暖，她还帮他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人，还不怕他脏，他觉得，这应该就是乞丐说的神仙日子，抱着他的人应该就是神仙了！

他鼓起勇气抬头去看，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。神仙果然特别特别好看，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人。她的眼睛弯起好看的孤度，里面是干净又柔软的微笑，皮肤也白白的，是步横不长的人生中见过的最好看对他最好的人，他觉得，她比广告牌上的明星还好看百倍！

这个神仙，她是来带他走的吗？带他去过老乞丐他们说的神仙日子吗？

温阮阮也有点后悔，她知道这一类小孩最怕和人有目光交流，应该尽量避开，让他慢慢适应才对。

她很快就注意到小孩缩回去的脑袋又偷偷偏了过来，悄悄打量着她，可能是在心里评估自己对于他来说是否有危险。

温阮阮蓦地一阵心酸，她想到自己小时候，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，没有爸爸妈妈疼爱，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与这个陌生的世界相处。

“咕噜噜。

突然响起的腹鸣声，惊动了偷看的小步横，他飞快地将小脑袋缩了回去。

温阮阮注意到他手里还死死捏着一块脏呼呼的饼，心中冒出数种猜测，最终都化为一阵心疼。

温阮阮左右看看，抱起他走出小公园，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卖包子的小店。

蒸腾的热气带来肉包子浓郁的肉香气，这次不仅小步横肚子咕咕叫，就连温阮阮自己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咕直叫唤了。

“小同学，是要买包子吗？ 卖包子的大妈擦着手笑眯眯走出来问。

温阮阮点点头，将怀里的小孩往上抱了抱，腾出一只手去摸荷包，然而她将身上的荷包全部摸了一遍也没有摸出一个子。

“你要几个包子啊？我给你装好。 卖包子的大妈期待地看着她，囊中羞涩的温阮阮满脸尴尬，恰在这时，怀中小孩的肚子一阵咕咕叫，紧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似的，温阮阮的肚子也应和地唱起了空城计。

温阮阮本来就是个内向的性子，顿时脸都红透了，“对不起，我不要了。

大妈怔了一下，见那瘦瘦弱弱秀秀气气的小姑娘抱着个更瘦弱的小孩儿，小姑娘眼中尽是渴望，她这把年纪了，哪会不明白两个小孩的窘境，有些心软，拉住道了歉要走的小姑娘，和善地说：“别急别急，那能让孩子饿着肚子，抱着的是你弟弟吧？阿姨给你多捡几个包子，你们慢慢吃。 说着就在笼屉边扯了个大袋子，捡了好几个大包子递给她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年龄变小了，人就容易爱哭，大妈善意的声音让温阮阮眼圈都红了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，声音哽咽地说：“谢谢阿姨。

“哎，没事儿。 大妈摆摆手，看着这姐弟俩的样子，心里轻叹了口气。

温阮阮抱着小步横，提着肉包子又走回了小公园，此时心里茫然极了。

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，她总感觉自己是在做梦，但是肚子饿的感觉又那么真实，而且明明她已经是个经历过社会洗涤的成年人，此刻心中却充满了少年人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慌和茫然感，好像不止是身体年龄变小，就连她的心理年龄也跟着缩小了。

大约是被肉包子的香味吸引了，怀里的小孩动了动。温阮阮连忙说道：“宝宝先吃点东西好不好？

小孩挣扎的身体顿了顿，然后飞快伸手，将她拿出来的肉包子拿了过去，闷头快速吃了起来。

温阮阮细胳膊细腿抱着小孩走了一路身体很疲惫，再加上饥饿，更是让她有种支撑不住的感觉，也拿了一个包子吃了起来，不管了，先填饱肚子再说。

一大一小两人安静地吃完一个包子，温阮怕小孩一口气吃太多会闹肚子，在小家伙又伸手去拿袋子里的包子时说道：“宝宝，剩下的咱们一会儿再吃好不好？

小家伙以为她不愿意再给自己吃包子，伸出来的手像被烫着了似的，飞快地缩了回去。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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